拦住了——
霜满秋成功拦住了李前辈。
这种事儿，也就只有她能做得到了，若是让荀武或者姬怜儿来，恐怕都拦不住现在正在暴怒状态中的李前辈。
荀武也不得不称赞，霜满秋的战斗力，绝对有保证，并且绝对能保证任务完成。
不过...
之前荀武让霜满秋拦住两位前辈，让他们俩不要轻易插嘴，不要轻举妄动。
但像这种涉及到“盗墓”之类的话题，就算两位前辈冲上去跟他们打起来，外人其实也不好说什么。
对极门能成为江湖上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对极门的人够勇猛，自然也有其强大之处，除了对极双铠，对极门的武功，自然也有强大之处。
像天杀星嘴里的乾坤逆转对极决就是一门不下于四相奇功烟涛云霞明灭神功的惊世奇功，配合上对极门的招数，甚至能催动学习者冲击宗师，是天下间极少数能拥有突破宗师之门效果的奇功。
然而，就像烟涛云霞明灭神功需要极高的文学素养和某种隐性的身体素质；四相奇功需要学习者绝对“纯净”，像乾坤逆转对极决这种法门，自然也有极高的学习难度，和极为苛刻的学习条件。
失传，自然是有道理的，除了对极门经常在一个时代中打光全门派的人之外，这种能冲击宗师级的武功，本身也需要“至少能宗师的天才”来学。
这听起来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非常离谱，但这就是条件。
一百年前尚且还好，那时候对极门人才多，世道也比较平和，对极门没有多少大打出手的时候，但临近这几十年，对极门不仅人才凋敝，又恰巧撞上盛晋建国以来最大的几次外族入侵和内乱，人都打空了，自然更不可能传承的下去。
到了和魔教拼命的时候，对极门内知道这武功的人都没几个了。
想要找到这门神功，除了同时持有对极双臂自行“领悟”外，也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掘墓。
唯一的可能。
这也难怪两位前辈怒火冲天。
“前辈，要动手吗？”荀武回头，走到两人跟前，低声问。
虽然他比较尊重公堂，可这天杀星居然说出这种话来，显然也不能以常理来判断了。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什么名誉不名誉、正名不正名，为已逝前辈报仇，没有任何人敢说他们。
李前辈喘着粗气，脖子发红，如同愤怒的公牛。
若是以往，他一定已经冲上去了，但霜满秋拦住了他，荀武还开口问，让他好悬算是冷静下来了。
“这孙子...是不是有什么诡计？”李前辈与天杀星打了不止一次交道，自然知道这人的狡猾。
荀武抬头看了一眼天杀星，又扫了一眼周围，轻声地跟他解释：“没错。”
“这家伙是故意的。”
“故意的？”
李前辈紧握拳头，青筋暴起。
“他的态度变化的非常快，而且在我宣告证据无效之后，依旧说出这种话来——他显然就是故意说这门功法，故意让两位知道，好引诱两位动手，搅乱公堂...
这会给他们机会，打乱现在的局势，让局面混乱，拥有更多的时间处理现在的情况。”
“混账...混账啊...”赵前辈身子不停地抖动“我对极门的神功，竟然因为这种原因被提及...”
“...”李前辈深吸了一口气，看像荀武，说“荀武...
我忍不了这口气。”
“那前辈动手吗？”荀武直接按到腰间，微微眯眼。
“不...”李前辈又是几个深呼吸“荀武...现在，你才是对极门掌门，我师兄弟二人听你的...既然老左相信你能带领对极门，你也远比我二人更加聪明、更加理智...更加有朝气、有精气神，那我们..就听你的！”
“对！”赵前辈直接点头“放手去做吧，我们相信你。”
荀武微微合眼，随后睁开眼睛，对两个人点头。
“我会把一切，把先辈们的遗恨、把魔教掘墓的糟事儿，把魔教对你们的污蔑，一个不落，全部返回过去！”
他这么保证，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瞬间转身，重新看向魔教那边。
“串好口供了？”天杀星看到荀武回头，丝毫不慌。
“呵。”荀武冷哼“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天杀星眼睛微眯，似有杀气成箭。
“坂上阁下，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废话了——如今，这证据本就是多出来的，完全没有报备，从程序上来说，根本就是无用之物、无效之物，我愿意多解释两句，也不过是像证明我两位前辈的清白。
还有——不曾出现在记录里的东西，谁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编出来的？不论你如何说，都无法证明这是有效证据。”
坂上点了点头。
对于从来没跟他报备过的东西，坂上心中有绝对的恶感。
“呵呵，荀武，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天杀星却丝毫不在乎所谓的有效无效“我只是为我水木兄弟讨回公道，什么正规不正规，对我而言，有什么差别？
你就算是能通过官府，洗干净自身的嫌疑，也挡不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坂上的手又开始抖了。
“顾左右而言他？”荀武乐了，手一伸，姬怜儿直接递过来一叠东西，荀武拿起来，照着上面的字就念“五月，水木先生出事，此时此刻，水木先生的家中可有雕像？水木先生工作之处，可有塑像？
答案是没有——
不仅如此，根据我的调查，六月，魔教寻访工匠，月中，制造铜蛤一只、石雕两座，分别于先卓屋、有石屋制造，目击者三人，分别为工匠与一个学徒...”
天捷星越听，面色越差，只感觉浑身刺痛，被看的透透的。
这个不显眼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情报的？
这些天里，姬怜儿可从来没闲着过，除了帮助荀武的几次，姬怜儿剩下的时间，都在四宿教的据点里搜集各种讯息。
一家一家地拜访过去，京都想要查完，绝不是一天两天能调查干净的，但姬怜儿不一样，她是直接“偷答案”，有的是法子逆向追索，寻找事情的经过。
这些伪证，在姬怜儿这里，基本上已经全被都有记录，不管他们举出哪个来，都没用。
“一个在现场没有的，一个从来没跟官方报备的，所谓的证据，你们魔教居然还死抱着不放，这种格局，真是让人汗颜，一想到我跟你们同堂辩驳，便为自己感到哀伤。”荀武走到坂上之前，随手把纸条递过去，一边耸着肩，摇着脑袋，一副“丢大人了”的尴尬样子。
天杀星面色倒是如常，天捷星已经气红了脸。
天捷星疯狂地转动大脑。
她之前没关注过姬怜儿这个“长相平平”的女人，所以小看了荀武，加上也确实不懂公堂的事情，所以产生了很多差错。
这时候她疯狂地思考，开始从脑海中翻找那些有可能派的上用场，同时又不会“无效”的证据。
忽然，她灵光一现，抓住了几个线索，有些激动，双手拍桌，准备站起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天杀星直接拦住了她。
她吓了一跳，有些不明状况，看着天杀星缓缓地站起身。
“好了，你别用你找的那些东西了。”天杀星看出来了，自己这个后辈，在准备上，远远不够，根本不够荀武打的。
这种时候，即便找到几个有用的证据，最多也就让荀武那边麻烦一点儿而已。
经过这一阵子的辩驳，他也进行了反思，默默地思考、回忆了几次荀武的行动，对公堂之上，也有了大致上的理解。
天捷，在这方面，和荀武这种专业中的专业人士比起来，差的绝不是一点儿半点。
与其让天捷继续丢人，还不如自己亲自来。
“坂上先生，”他对着坂上轻轻一拜，这让坂上的情绪为之缓和了一些，轻轻地点头，让他说“既然人证物证，都有问题的话..”
“喂！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这雕像是伪造的呢——”霜满秋忍不住开口了。
虽然做护卫多余做捕快，但作为一个捕快，她感觉职业受到了侮辱。
“那不重要。”天杀星完全不回应霜满秋的诘问，一副没听见、听不懂的装死态度“比起这个，还是让公堂继续进行下去，比较合适。”
霜满秋翻了个白眼，姬怜儿嘿嘿一笑，对着她摇了摇头。
“坂上大人，既然人证物证，都不好使，那不知道，我等能不能再举证？”他把态度放的很低。
“再举证？”坂上感受着其他人的目光，轻轻点头“你说吧。”
天杀星点了点头。
他已经知道，天捷星翻了个巨大的错误——
公堂之上，与江湖不一样，与四宿教更不一样。他们四宿教哪里会管什么证据，谁赢听谁的；江湖上则以证据为理由，就算突然拿出来，也照样可用。
而现在的情况则是，四宿教这边需要举证，并且是绝对的证据，才能给对极门的两人定罪——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是将军钦定的一次庭审，所以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不能定罪的话，那两人则直接无罪，根本不需要解释自己有没有动手。
所以，他们必须要拿出绝对的、足够的，可用的证据。
“那么...就有请当事人吧！”
啥？
荀武吓了一跳。
当事人？
咋了，你们还会还魂？
不少人也给他吓着了，大多都开始疑神疑鬼，看向四周。
坂上也理解不了他，但出于职责，还是追问：“什么当事人——你难道说水木先生能起死回生不成？”
水木的尸体他见过，死的彻底，绝对不可能是假死。
“呵呵...大人误会了，不是水木先生...是他——水木公子。”
水木公子？
荀武侧头看过去，在天杀星指着的位置，一个双目无神，没什么精神的年轻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正是已逝的书法大家水木的长子，水木茂...
荀武之前也有观察过他，却没想到，居然会是四宿教那边的人。
这个人，姬怜儿昨天晚上才调查到，荀武这里也没有多少可用信息。
不过，大致上会发生什么，荀武已经有预料了。
“水木少爷...”坂上皱着眉“怎么，当日，你还有别的事没说？”
水木听着坂上的话，有些愣神，天杀星立刻咳嗽一声，走到水木身前，对他轻声地说：“茂。”
水木听到声音，浑身一颤，感觉被什么东西激发了一样。
他看着眼前，眼睛迷离，似是迷茫，似是混乱，看到了一个虚影。
那虚影站在他面前，低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让他忍不住有些激动。
“当日，是谁动手杀的人？”
水木愣住了，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是不是，那个人？”天杀星指向赵本续。
“这...”水木迷迷糊糊，看着赵本续，眼中景象纷乱，一时间看不真切，一会儿是赵本续，一会儿是天杀星，一会儿又是一群蒙面之人..
姬怜儿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小嘴，心中惊慌、惊乱、恐惧。
这——这正是那天，和她看到的场面类似的情况！
荀武眼睛一瞪，当即察觉到天杀星的目的，立刻大喝一声：“喂！”
这一声，不仅用上了十足的力气，更是把积蓄的气势一次性全部爆发，混合着庞大的正气，将整个房间覆盖。
天杀星急忙转身，与荀武四目相对，浑身暴起无数血色红光，更是有无边的黑气冒出，辐射到自己身后。
此时此刻，屋子就如同黑白磨盘一样，被两团惊人的杀气正气填充，两个人以中间的道路为中心，疯狂地交错着气势与杀气，大地、房屋都为之震颤，坠落无数的土块、沙尘。
在这一刻，两人似乎成为了风暴的中心，不停地激起阵阵旋风！
天杀星自持杀人无数，年龄长荀武数十年，可此次时刻，荀武身上的正气，就像是光芒不断的太阳一样，疯狂地爆发、疯狂地照射着整个天地！
轰——
终于，在伴随一声虎啸之后，一阵宛如炸弹爆炸一般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而天杀星，也不得不冷哼一声，倒退了半步！
惊人的正气，骇人的气势！竟是逼得他都退了半步！
与此同时，那水木的长子，也似乎恢复了清明，本来要点下去的脑袋，瞬间停下，看到赵前辈的样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狗东西，你要做什么！？”天杀星恶人先告状，大喝一声。
“杀星，是你在干什么！”荀武也丝毫不怂！
天杀星心中气急，这荀武，还真是能抓准每一分、每一毫的机会，竟然连这种事，都能破解！？
最终，竟是功亏...一篑？
不——
他咬了咬牙，还没完！
伴随着他心中所想，一个人，一个坂上极不顺眼，一个被派来监督的判官再次站起了身子！
“我看到他先点的头！”